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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4、刘××,5岁,男,成都市某厂职工之子。1948年春,其父背来就诊时说:“小儿一人在家,中午忽发现他鼻出血不止,倦怠无力,躺在椅上,面色苍白。曾频频用凉水冷敷,流血反而加剧,急请范老诊治”。
[初诊]患儿精神萎靡,四肢逆冷,唇舌淡白。
【处方】
此为少阴寒证,阳气衰微,不能摄血,阴气较盛,势必上僭。徒止血,岂能止?法宜壮阳驱阴,温经摄血。急投四逆以救其里。
处方:
天雄片30克炮姜30克炙甘草20克一剂
嘱急火煮半小时许,先取少量服之;余药再煮半小时,续服。
【结果】
患儿父亲将处方拿回家中,其母见之,大吵大闹:“从古到今,未见鼻流血用干姜附片!”。其父仍坚持服用。一剂未尽,血立止。傍晚,患儿在院内玩耍如常。
【按】
鼻衄一证,现代医学认为,鼻腔疾病与全身性疾病均可引起。祖国医学认为,与肺、胃、肝、肾等脏腑,关系尤为密切。通常外感风邪,肺郁化热;过食辛辣厚味,胃火上逆;暴怒气逆,肝火妄动;肾阴耗损,虚火上炎等等,均可热伤脉络,迫血妄行,治则常以清热凉血为主。但临证确属虚寒,因血失统摄而致衄者,亦非罕见。后者若误用凉药每成偾事。范老对虚寒型鼻衄,治验颇多,今选两例,以资参考。
93、冉××,72岁,女,成都市居民。1975年4月,感冒后鼻内出血。就近至某医院请中医治疗,诊为肺热。连服清热解表剂,病势不减。家人急用云南白药塞鼻内,用三、四瓶后,血仍渗出不止。延至第六日,到××医院五官科诊治,无效,遂来就诊。
[初诊]鼻衄已十日,鼻腔出血仍阵阵外渗,血色暗红,面色苍白。饮食难下, 四肢逆冷, 恶寒身104
痛,微咳。舌质暗淡,苔白滑,根部微黄腻。
【处方】
阳虚之人,外感寒邪,正气虚弱,失血统摄,阳气被遏,脉络淤滞,血不循常道而外溢。此属太阳少阴证鼻衄。法宜助阳解表,温经摄血,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。
处方:
麻黄10克制附片60克(久煎) 辽细辛3克
炮姜30克荷叶10克(醋炒) 炙甘草20克二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服一剂, 出血减;二剂后, 血全止。因年迈体弱,难以复元,再以四逆汤加益气之品续服。
处方:
制附片30克(久煎) 炮姜15克炙甘草10克
党参10克上肉桂10克(冲服)
大枣30克三剂
[三诊]精神好转,饮食增加。但气血亏甚,嘱其以生姜羊肉汤加当归、黄芪炖服调补。
1979年2月追访:患者已76岁,病愈后身体尚好。
【按】
本例鼻衄,证属寒中少阴,外连太阳。治以表里双解,佐以温经摄血,三诊而衄止。
或问:仲景有“衄家不可汗”之戒,此例何以用麻黄?因患者兼有太阳伤寒之表,具麻黄证。方中重用附子,温少阴之经,解表而不伤阳气;麻黄不配桂枝,并重用炙甘草以制之,则不发汗而祛邪。临床所见,衄家并非皆不可汗;亦有用汗法而愈者。不同病情,须具体分析。
92、叶××,68岁,男,成都市居民,盲人。患慢性气管炎十余年,经常头昏头痛,咳喘痰多,不能平卧;其后,二便失禁五、六载,每日大小便约二十余次,每解小便,大便即出,时稀时秘。成都某医院曾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并发感染、慢性肠炎、尿道萎缩。经常服用氨茶碱及多种抗菌素等,病情未见改善,自觉全身发凉,四肢乏力,恶心呕吐不已。1975年转某院就诊,曾服清热中药及抗菌素后,至深夜,忽感心烦,四肢冰冷,大小便顿 失 控制,神志昏迷约半小时方苏醒,数日后又出现口眼歪斜,诊断为“面神经麻痹”。经针灸治疗,口眼歪斜有好转,余证如故。长期病魔缠身,痛苦不可言状。
[初诊]时腹痛,每日大便频繁,常呈灰白粘液;间有秘结,如筷头状,临厕努挣,憋胀难忍。小便淋漓不尽,量少刺痛,欲解而不畅。咳嗽、痰多,稀白。心累喘急,只能半卧;头昏头痛,恶寒乏力,四肢清冷。面色苍白,体虚胖。舌质淡,微紫暗,前半部无苔,舌根部白腻夹黄而厚,脉沉微。
【处方】
此为太阳寒实郁久,阴邪深结于脏,肺失肃降,肾气内伤,下焦不固,以致二便失常。乃少阴寒化,兼太阳表实证。法宜内护元阳而散寒,外开腠理而固中。以麻黄附子甘草汤主之。
处方:
麻黄10克制附片30克(久煎)
甘草15克四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服四剂,恶寒、咳嗽、头痛等减轻。太阳表寒初解,腹胀、便难等稍有好转。但阴寒凝聚于里,非通下不足以破其结。惟大便不通,当分阳结阴结。查前人固有少阴急下三证之说,但有严格之界限。此证与少阴三急下证又不相同,应为少阴寒证阴结为主的二便失常,乃少阴之变,而非少阴之常,当用温通之法。为此投以阴阳共济,寒热同炉之大黄附子汤主之。
处方:生大黄9克川附片45克(久煎)
辽细辛3克四剂
服药四剂,二便皆觉通畅;憋胀、急迫等多年痛楚消失;咳喘、痰涎亦进而减轻。以后改服理中汤,随证加减,又服药月余,调理而安。
1978年12月10日,至患者家中访问,得知几年来身体一直良好。老人兴奋地说:往年冬季,早已卧床;病愈至今,既无手足清冷,又无恶寒咳喘之病,二便亦已正常,对范老十分感激。
【按】
患者早年双目失明,生活艰苦无人照顾,以致沉疾迁延,病情日益复杂,阴阳及表里虚实交错;患者面苍白,舌质偏淡微现紫暗,苔白厚腻;加以脉沉微,肢冷、恶寒、心累、乏力,显系心肾阳衰,气血不足。应属阴、寒、里、虚,病入少阴之证。
察其腹胀痛之证,虽非阴证虚寒所独有,但阳证实热则与此又不同。本例腹胀,时痛时止,时利时秘,恶寒无热,口不渴;舌质淡,前半部无苔,舌根部白滑而腻,显然,此为阴盛腹痛胀满之象。
二便失其约制,又与热迫大肠或热结旁流而下利者不同。患者多年来时溏时秘,常有便意;秘而并不坚硬,溏而排泄不尽。解小便时,大便憋胀欲行;解大便时,小便复觉淋漓不尽。由此可知,此证当属少阴寒化,下焦失固之二便失禁无疑。
病入少阴,必损及心肾与膀胱诸脏腑。以本例而言,其根本首在肾阳虚衰。今久病之后,肾气日衰,开阖失司,二便排泄随之失调。肾累及脾,脾失健运,故更增腹胀满。脾湿盛, 致大便色白;上泛为痰,阻塞气机而咳嗽痰多。肾之元阳衰微,必影响肺气之肃降, 加重气机之不畅, 致使患者不能平卧:此乃患者多年以来, 诸证蜂起,相互缠绵,迁延不愈之病根。
患者初诊时,恶寒、头痛,舌质淡润而苔白夹黄,乃兼有太阳外感表实之邪。单解表则里证不去,单治里则表实不解。为此,投以麻黄附子甘草汤,兼顾阴阳表里。附子与麻黄并用,寒气散而不伤元阳,救其里而及其表;且以甘草缓之,微发其汗也。此与单纯治疗少阴虚寒里证,或病仅属太阳表实,脉阴阳俱紧而发汗者,径庭也。
本例上、中、下三焦,肺、脾、肾、胃、大小肠、膀胱等多脏腑皆已受病,互相连累和交织。病之症结,在于肾阳虚衰,致使下焦佚固,咳喘缠绵。病邪传变之趋向,为寒湿浸入太阳,日久失治,阳消阴长,邪进正衰;病传少阴,则寒化益深,机体抗病力更弱,以致缠绵数载,变证蜂起。病情虽然如此复杂,由于紧紧抓住六经辨证的基本线索,故其特征、本质和各个阶段之主要症结清晰可见,从而为临床施治提供了可靠的依据。
91、宋××,36岁,女,成都市某厂工人。体质素弱,常患感冒。1977年5月,患外感咳嗽,服清热止咳中药数剂后,表证解。但越数日,忽发现颈部左侧有一包块,约2×3厘米,触之稍硬,随吞咽活动,无痛感。自觉心累,无其他明显症状。曾注射青霉素,服消炎药,后加服中药。同年6月,经××医学院附院诊断为“甲状腺左叶囊肿”,建议手术治疗。患者未接受,同年7月初转来求诊。
左侧颈部出现包块已两月。神疲乏力,食欲不振,入夜难寐,手足清冷,恶寒,头昏。舌暗淡,苔淡黄而腻。
【处方】
此为瘿病,主证在少阴,兼太阳伤寒之表,法宜扶正驱邪,温经解表,以麻黄细辛附子汤加味主之。
处方:
麻黄10克制附片60克(久煎) 辽细辛6克
桂枝10克干姜30克甘草30克三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服三剂后,包块开始变软,心累乏力略有好转。药证相符, 重剂方能速效。 上方姜、 附、草三味加倍,再服三剂。包块明显变小,舌质稍转淡红,苔黄腻减。又以初诊方续进十剂,包块逐渐消失。
1979年7月13日,患者来信说:服药十余剂颈下包块消失,食欲睡眠大为好转。两年来未再复发。
【按】
本例患者颈侧长包块,触之硬结,不与皮肤粘连,皮色如常,随吞咽而动,系瘿病之主要证候。《灵枢·寒热篇》谈及寒热瘰疬、鼠瘘之类,病在颈腋者,其病理之本:“皆在于脏,其末上出于颈腋之间”。本例瘿病,正是如此。太阳与少阴相表里,风寒湿邪,日久深入少阴,表里同病。阳气渐衰,营卫不固,寒凝气滞,日益壅于颈侧而成结。故此案未泥于一般瘿肿多属痰气郁结,或火郁伤阴之常规。以太阳少阴证论治,温经解表,以畅气血;通阳散寒,以开凝聚。同样可收软坚散结之效。
90、陈××,32岁,女,成都某乡,农民。1976年8月,妊娠期外感,头疼,身痛,失眠,尤以胸背疼痛、胸中满闷为甚。因怕服药动胎早产,未治疗。产后七日,正值地震,露宿于外,病势加剧。先后到省市数处医院胸透,并作心电图、超声波等检查,均无异常,诊为“神经官能症”。1977年11月初来诊。
[初诊]胸部疼痛年余,痞满不舒,呃逆气阻。畏寒头昏,耳如蝉鸣,骨节酸痛,纳差,多梦,行经腹痛,淤块甚多。舌质偏淡,苔黄滑。
【处方】
此为产前感受外邪,产后血海空虚,又受寒湿侵袭,寒凝气滞,胸阳痹阻,清阳不升,故出现胸痞,头晕、耳鸣、失眠,身痛等证,亦即俗称之“月后寒”。法宜助阳化气,温经散寒。以桂枝去芍药加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。
处方:
桂枝10克炮姜30克甘草15克大枣20克
麻黄10克制附片60克(久煎) 辽细辛6克
吴茱萸10克三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服后胸痛减,头晕耳鸣好转,仍觉身痛,经前小腹冷痛。少阴阳虚,风寒湿郁闭未解,原方加减,兼佐活血化淤之品以调其经血。
处方:
桂枝10克炮姜30克炙甘草12克麻黄10克
制附片30克(久煎) 吴茱萸10克血余炭30克
当归10克
嘱此方服至经行即止。
[三诊]上方服至四剂,月事来潮。经色、经量、疼痛均大有好转,胸痛、头晕、耳鸣、体痛、失眠、纳呆亦明显减轻。原方去炮姜、血余炭、吴茱萸,加茯苓安神渗湿之品。
处方:
桂枝10克生姜30克炙甘草12克大枣20克
麻黄10克制附片30克(久煎) 辽细辛3克
茯苓15克当归10克
上方服十余剂后,病基本治愈。1979年7月20日追访,近年来身体一直良好。
【按】
《金匮要略·水气病脉证并治篇》云:“气分,心下坚,大如盘,边如旋杯,水饮所作,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主之”。本例并无“心下坚,大如盘”之证,又非单纯水气所作,为何移用之?因此证系真阳不足,寒湿之邪乘产后阳虚而逆僭清阳之位,故不必拘泥“坚”与“盘”及水气之轻与重,亦可辨证投以本方。既解太阳之邪,又温少阴之经。阳气升,气化行,寒凝解,胸痹诸证自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