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明:医案仅供研究学习,请不要以此开药。否则吃坏了身体,本网站概不负责。
119、刘××,60岁,男,成都某机关干部。患腰腿关节疼痛已十余年,痛有定处,遇寒痛增。开始右膝关节较重,左腿及腰痛稍轻;1956年以后,更加冷痛沉重,下肢伸屈不利,以至不能下地活动。当地医院诊断为风湿性关节炎。
[初诊]下肢冷、骨痛、麻木、拘挛、沉重,右腿尤甚。伸屈行动困难,须靠拐杖或搀扶方能移步。面黄晦黑,舌质微乌,苔薄灰白,脉沉细。
【处方】
此为气血皆虚,寒湿内搏于骨节所致。法宜养血通络,温经散寒。以当归四逆汤加味主之。
处方:
当归10克桂枝10克白芍10克辽细辛3克
木通10克红枣30克生姜10克苏叶10克
甘草6克防风10克牛膝10克木瓜10克
六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连服六剂,右腿已能屈伸,开始着力缓缓而行;骨节冷痛、拘挛亦减。厥阴伤寒之外证初解,多年痼疾松动;但患者年已花甲,六脉沉细无力,舌质仍暗淡无华,久病衰弱之象益显。法宜驱阴护阳,温补脾肾,以理中汤加味主之。
处方:
党参15克白术12克炙甘草15克
干姜12克肉桂3克制附片30克(久煎)
上方服二十余剂,从此行动自如,恢复正常工作。
979年8月6日追访:患者系红军干部,现已79岁。经范老于1960年治愈后,虽在1963年曾患肿病,有所反复;但当时腿仍能屈伸,关节疼痛不甚,尚可自由行动。至今能在室内外散步。
【按】
此例明显之主证,为下肢关节拘挛冷痛,右腿屈伸履步尤艰。参之脉证,诊为痹证似无疑义。
但为什么缠绵多年,几成废足?其病因、病位、病机之理何在?究属何经之病?必须详加辨证。
《素问·痹论篇》云:“风寒湿三气杂至,合而为痹也。其风气胜者为行痹;寒气胜者为痛痹;湿气胜者为著痹也。” 这里既概括了引起痹证的三种外邪,又表明三痹不同的主证。不仅如此,根据风寒湿邪侵入之部位,进而分为骨、筋、脉、肌、皮五痹。又云: “痹在于骨则重;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;在于筋则屈不伸;在于肉则不仁;在于皮则寒。” 可见三痹指病因,五痹言病位,并包括症状在内,互相联系而不可分割。
以本例患者而言,临床表现下肢疼痛较剧,且关节重着,固定不移。寒为阴邪,侵入人体,阴经受之;客于筋骨肌肉之间,故迫使气血凝滞,遇冷则痛更增。参之面色青黄,舌质乌暗,苔现灰白,皆属寒主痛,可知寒凝痛痹,乃其主证。
患者自觉右腿发凉,骨重难举。可见寒湿阴邪,已深侵入骨。正如《素问·长刺节论篇》所说:“病在骨,骨重不可举,骨髓酸痛,寒气至,名曰骨痹”。
《伤寒论》云:“手足厥寒,脉细欲绝者,当归四逆汤主之”。本例下肢冷痛,骨重难举,麻木拘挛,参之舌质暗淡,脉象沉细,实为风寒中于血脉,血为邪伤,则营气阻滞,故病属厥阴寒证。郑重光曾指出:“手足厥寒,脉细欲绝,是厥阴伤寒之外证;当归四逆,是厥阴伤寒之表药也”(《中国医药汇海·伤寒论卷十六》)。这里不仅说明厥阴风寒中血脉而逆与四逆证不同,而且点出为何用当归四逆之理。今验之临床,初诊服药六剂,厥阴伤寒之外证遂除,血分之邪被逐,营气之阻滞即通,故下肢骨节冷痛拘挛诸证,迎刃而解。再进理中汤加味,培补先后二天,阴消阳长,从阴出阳,因势利导而病获愈。
[按语]临床常见之风、寒、湿、热诸痹, 《内经》等古籍,按其病变部位分为骨、筋、脉、肌、皮五痹;若进而发展至脏腑机能障碍,则更为严重。范老认为:纵有千变万化,究其病因,不外风寒湿热诸邪闭阻之部位不同。总其要,皆不离六经之传 变 规律。这正是辨认此类不同病变与循经用药之关 键 所在。
以本例厥阴证骨痹而论,其主要脉证亦不外“手足厥寒,脉细欲绝”。这本来是四逆辈之主证,为何仲景反用当归四逆汤主之?古今学者,对此颇多争议。因当归四逆汤,实为桂枝汤之变方。即桂枝本方易当归为君,去生姜,加细辛、通草组成(古之通草即今日之木通)。故争论之焦点,在于为何不用姜附。钱潢说:“方名曰四逆,而方中并无姜附,不知何以挽回阳气,是以不能无疑也。”柯韵伯甚至认为:“此条证在里,当是四逆本方加当归,如茯苓四逆之例。若反用桂枝汤攻表误矣。”罗东逸等注家,又借厥阴主肝之说,对本方委曲顺解。提出“厥阴之脏,相火游行其间,经虽受寒,而脏不即寒”,故虽“见其手足厥冷,脉细欲绝者,不得遂认为寒,而用姜附也”。以上诸说皆不能令人信服。
喻嘉言《伤寒论尚论篇》,对当归四逆汤颇具卓见。他说: “四逆之名多矣。寒甚而厥,四逆汤;里寒外热,通脉四逆汤;热邪传里,四逆散。此用当归四逆汤何故?盖四逆之故不同,有因寒而逆,有因热而逆;此则因风寒中血脉而逆,乃当归为君之所以立也”。高学山著《伤寒论尚论辨似》进而阐明桂枝汤之变法云:“至其桂枝之变法,神妙莫测,真有上下九天九地之幻。夫桂枝汤之号召阴阳,其义已见本汤下。乃忽焉加芍药,则使下引内入以畅脾阳。忽焉加芍药、而并加胶、饴,则使之内引上托,而建中气。忽焉加当归、增大枣,只以细辛、通草为使,则使之深入肝肾,而为温之润之之剂。长沙制方之意,可因此而悟其余矣!”这种观点比较符合仲景原意。范老在多年临床实践中,治愈不少厥阴证,常用当归四逆等厥阴诸方。此例仅为其中一个代表,它在理论和实践上,都涉及历代医学家提出过的一些问题,将有待于继续深入探讨。
118、江××,39岁,男,1977年09月02日来诊,成都市金牛区营门口乡,农民。1977年8月下旬,在田间劳动忽感全身难受,四肢发凉,头冒冷汗,腹痛肠鸣。旋即昼夜腹泻,下利频繁,夹脓带血。
[诊治]每日下利十余次,便稀带粘冻状,色黄赤,伴有腹痛,里急后重。兼见干呕、心烦、口渴、肢冷。舌质暗淡,尖部稍红,苔黄腻而厚。
【处方】
此为寒热错杂证肠澼,病在厥阴。法宜驱邪扶正,寒热并用,以乌梅丸主之。
处方:
乌梅30克辽细辛6克干姜30克
黄连12克当归10克制附片60克(久煎)
蜀椒6克桂枝10克党参12克
黄柏10克二剂 忌食油荤、生冷。
【结果】
上方连进两剂,肠澼痊愈。1979年6月随访,患者说:一年前病愈后,至今未再复发。
【按】
《素问·太阴阳明论篇》云:“贼风虚邪者,阳受之;食饮不节,起居不时者,阴受之。阳受之,则入六腑;阴受之,则入五脏……入五脏则月真满闭塞,下为飧泄,久为肠澼。”可见肠澼往往与阴阳乖和有关,并现寒热混淆诸证。
本例上热下寒之证十分明显。厥阴为风木之气,偏盛则风邪上窜。今患者干呕、心烦、恶心,舌尖较红,皆为上热。肢体厥冷,小腹冷痛,下利清稀,间夹乌白冷冻,其下寒诸证尤为明显。归根到底,其病机在于阴阳之气不能相互贯通。是以上为阳,阳自阳而为热;下属阴,阴自阴而为寒。亦即“厥阴之胜”所致之肠澼,故以乌梅丸移治之。
[按语]乌梅丸“又主久利”,本例并非久利,为何投此方?
一般而论,厥阴之证,非厥即利。久利多属寒热错杂之病,则宜寒温并用之法,力求寒热夹杂之方。本例虽非久利,因证属厥阴,寒热互见,乌梅丸恰为寒热温补并用,辛酸甘苦兼备之方,正与本例对证,故移用原方而获效。
实际上,古今医家曾将乌梅丸移治多种杂证,尤其对下利之治疗,更有不断扩展。以《千金方》为例,仿仲景“又主久利”之意,用乌梅、黄连治热利;配附子、干姜等治虚寒性久利。《圣济总录》以乌梅丸治产后冷热利久不止。《证治准绳》用本方治胃腑发咳,呕出长虫。日人雉间焕说:反胃之证,世医难其治,此方速治之,实奇剂也(转引自《论伤寒论初稿》)。任应秋认为:乌梅丸有强壮胃肠机能和消炎杀虫作用,所以对慢性腹泻病亦有效(《伤寒论语译》)。不久前,曾有用本方治愈迁延十五年结肠炎之报道。可见乌梅丸之应用范围,并不局限于蛔厥与久利,在实践中已有不断发展。
117、黄××,34岁,女,成都市某商店职工。1970年以来,经常患头痛、眩晕、干呕,甚则晕倒,经数家医院皆诊断为“美尼尔氏综合症”。
1972年1月来诊。头顶痛甚,干呕,吐涎沫;眩晕时,天旋地转,如坐舟中;四肢无力,手足清凉。面色萎白无华,舌淡润少苔,脉微细。
【处方】
此为肝胃虚寒,浊阴上逆,病属厥阴寒逆头痛眩晕。法宜暖肝温胃,通阳降浊,以吴茱萸汤主之。
处方:
吴茱萸10克潞党参20克生姜30克
红枣30克四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上方服四剂,呕吐止。头痛,眩晕,明显减轻。但仍眩晕,其所以眩晕者,因其病在肝,而其根在肾。宜继进温补脾肾之剂,以理中汤加味缓缓服之。
处方:
潞党参20克炒白术18克炙甘草15克
干姜30克制附片30克(久煎) 茯苓15克
上肉桂10克(研末冲服)
服二十余剂,诸恙悉安。1979年7月追访,自从痊愈以来,再未重犯,始终坚持全勤。
【按】
在《伤寒论》中,吴茱萸汤主治病证有三条:一属阳明之胃家虚寒;二属少阴吐利;三属厥阴寒证。其共同之点,皆有呕吐这一主证。阳明虚寒食谷欲呕;少阴吐利;厥阴干呕吐涎沫,其病机之共性,皆为中虚气逆,浊阴上犯。
但本例厥阴干呕吐涎沫,还有头痛一证,此乃病属厥阴经之显著特征。其所以成为特征,一是因为厥阴受邪,循经气而上逆巅顶,故头痛,且其部位常在头顶。二是厥阴受寒,肝木横逆,寒邪挟浊阴之气上逆而犯胃土,以致中气虚弱,脾气不升,胃气不降。清阳不足,干呕气逆上冲则头痛;其眩晕,正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篇》所云:“诸风掉眩,皆属于肝。”总其要,厥阴肝寒为本,阳明胃寒为标,病属厥阴寒证。
[按语]本例厥阴头痛眩晕之证,与美尼尔氏综合症相似。其病因现代医学至今尚未完全清楚。中医虽无此病名,但根据辨证,多属肝肾。《灵枢·海论篇》云: “髓海不足,则脑转耳鸣,胫酸眩冒,目无所见” ,亦即此理。邪入厥阴,从阴化者居多,常见干呕,吐涎。其标在胃寒,其病在肝寒,其根在肾寒,故先后投以燠土、暖肝、温肾之剂,病祛根除而晕痛皆止。
116、吴××,男,新生儿,55天。成都某厂职工之子。1957年7月来诊。患儿足月顺产,初生即周身发黄。现已55天,体重1.5公斤,身长30多公分。身面长满黄色细绒毛,长约l公分,皮肤晦黄不退。精神萎靡,四肢不温,皮肤干涩,头发稀疏、黄糙,生殖器肿大。虽值炎暑,还须棉花厚裹。稍受微风或惊动,皆易引起呕吐。××医院诊为:“先天不足”,未予治疗。
【处方】
范老认为临床罕见,殊难入手。其母再三恳求,方同意试治。询其妊娠期间身体状况,得知怀孕后,嗜饮大量浓茶,每日约5至6磅,连茶叶均嚼食之。故脾阳受伤,湿从内生,湿邪久羁,遗于胞胎。致新生儿先天亏损,脾肾阳气衰微,气亏血败,经隧受阻,胆液浸淫,溢于全身肌肤,故发为胎黄,日久不退。精神萎靡,四肢不温,头发稀疏而黄糙,亦显为少阴阴盛阳微之征。法宜破阴回阳,以通脉四逆汤加味主之,配以针砂散,祛脾胃之湿浊。
处方一:
制附片15克(久煎) 干姜15克甘草10克
辽细辛1克葱白30克
处方二:
针砂散。
每日晨用米汤灌服0.6克,连服20日。
【结果】
月余后,患儿身黄退,体重略增,逗之能笑。遂停药,嘱其细心调养,此后逐渐健康成长。
1978年12月18日追访:患儿已长成人,参加工作。体重110斤,身高1.64米。喜爱体育运动,在中学时为业余足球运动员。
【按】
此例虽属罕见,但按六经辨证,其主证既属少阴,并兼太阴寒湿;因此,病在何经,即可用其法其方施治。本案之获效,初看之,似某方某药之功,实则六经辨证生命力之所在。进而剖析,婴儿脾肾阳气不振,寒湿郁滞运化失常,胆汁被阻溢于肌肤;参之肢体不温,发育不良等,应属少阴阴黄。故投以通脉四逆,以助先天之元阳,配以针砂散除脾胃之湿浊。阳旺湿消,气机通畅,则邪去自安。
115、黄××,34岁,女,1965年07月20日来诊,四川某机关干部。已婚七年未孕,男女双方经检查生理正常。1959年冬开始,自觉头昏、乏力,早晨脸肿,下午脚肿,月事不调。1965年春,病情发展严重。
[初诊]闭经半年,白带多。全身轻度浮肿,下肢较重。周身疼痛,畏寒,多梦,纳差,血压有时偏高。小便不利,大便先结后溏。舌质淡,体胖嫩,边有齿痕,苔白滑,中间厚腻,脉沉。
【处方】
此为邪入少阴,火衰水旺,肾阳虚衰,经水不调之不孕证。首以真武汤加减,温阳化气行水为治。
处方:
制附片120克(久煎) 茯苓30克
生姜30克桂枝15克炮姜30克
炙甘草15克四剂
【结果】
[二诊]服上方,全身浮肿显著消退,食欲增加。原方再服四剂。
[三诊]神疲、恶寒等证虽有好转,但仍血枯经闭。原方并当归补血汤加减主之。
处方:
制附片60克(久煎) 茯苓20克白术15克
生姜30克桂枝10克黄芪30克
当归10克炙甘草10克炮姜30克
[四诊]上方服至八剂时,月经来潮。色淡量少,有淤块。小腹发凉隐痛。仍有宫寒凝滞之象,以温经汤加减主之。
处方:
吴茱萸6克当归10克川芎6克
白芍10克血余炭20克炮姜20克
炙甘草10克二剂
[五诊]小腹冷痛消失,淤血显著减少,诸证明显好转。嘱其忌生冷,戒房事半年。并书一方,回家缓服调养。
处方:
制附片60克(久煎) 上肉桂10克(冲服)
炮姜30克血余炭20克菟丝子20克
肉苁蓉10克黄芪30克当归10克
泡参15克炙甘草15克枸杞20克
巴戟12克
1979年7月26日追访:患者说,前后共服药百余剂,并遵范老所嘱调养,1967年怀孕,现已有两个孩子。
【按】
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篇》曰:“女子……任脉通,太冲脉盛,月事以时下,故有子。 ” 本例月事不调,时行时止,显系冲任二脉损伤, 焉能妊娠?
导致阴脉血海之损害,原因很多。本例病根,在于少阴真火虚衰,肾阳不振,又累及于脾。故现龙飞水泛,后天生化乏源,日益气虚血枯,寒凝胞宫,经脉受阻,月事不下。故首投温阳化气行水之剂,重用姜附,镇纳群阴。再以补血益气,温经散寒为治。脾湿除,气血调,任脉通,血海盛,经期正,连生二子。